太阳一出山,天地立刻变得通透起来,是昨天下了一天的雪,才把这天地映衬得如此明亮洁净。
正月里的早晨,人们穿上多彩的盛装,伴着唢呐声声,踩着欢快的鼓点儿,从大山的脚下,从冰封的河畔,从装满金灿灿玉米的院落,四面八方,聚拢过来。
是肥沃的黑土地给了人们张弛的力度,是妖娆的山水给了人们无所顾忌的豪放和万种风情。情感的宣泄带来了身心的愉悦,肆意的扭摆放下了筋骨的疲惫。
那阵阵鼓声打破漫长冬季的沉寂,振奋着黑土地上每一根兴奋的神经。每一个人都是这支队伍的主角,就像每一个人都是黑土地上的主人;每一个人都尽着心力表演,就像每一个人都心头漾着喜悦在收获。
天高地阔,是劳动和娱乐的舞台。情真意切,是心灵和情感亲密的交融。欢乐的汇聚,是对好年景由衷的庆贺,尽情地狂欢,是对下一个五谷丰登日子的企盼。
东北百姓大秧歌的盛行由来已久,不论是什么年代,正月里,大多数乡村最热闹的时刻就是扭秧歌。过了三十儿,首先打破新年沉静气氛的就是那“咚咚”震响的鼓点儿。忙年,过年,享受着美食,身子骨已经慵懒,远处传来的鼓声,让心痒痒的。
秧歌场是一处魔地,不一会儿就吸引来了一大群人。夜长天短,太阳卡山,两顿饭,酒肉穿肠,秧歌人意犹未尽。
夜晚是每天秧歌的高潮时刻,微醺的形态,轻飘的脚步,手举自制的花灯,摇摇晃晃在秧歌的队伍里如鱼儿穿梭,真叫一个迷离。
秧歌人的装束更是千奇百怪,披红戴绿,五花八门,什么鲜艳就穿戴什么,身披花被面的,像穿了一个斗篷,反穿皮袄的,露出了白色的羊毛。有的人头戴的花冠上,还扎了两个纸蝴蝶,两只蝴蝶被细细的弹簧牵引着,一颤一颤的,引来孩子们撵着看。呆头呆脑的“傻柱子”,憨态可掬的“猪八戒”,男扮女装的“丑婆子”,羞羞答答的“小媳妇”,真是肆意妄为,无所顾忌。
时辰到了,秧歌人个个满头的大汗,领队挥着一个用马尾鬃毛做成的蝇甩子,在队伍前,边甩边唱,大都是吉祥祝福的词儿,唱两句儿,锣鼓家伙便狠狠地“咚不隆咚锵,咚不隆咚锵,咚不隆咚锵咚锵,咚不隆咚锵”猛敲一阵,扭秧歌的,看秧歌的,自己家人找自己家人,打着灯笼,搀扶着回家。
这是上世纪六、七十年代扭秧歌的情景。秧歌作为一种大众文化,之所以有着那么旺盛的生命力,缘于它已深深扎根于平民百姓之中。尽管生活清苦过,尽管遭受了一次次的天灾人祸,秧歌像一粒火种,从没在百姓的心中泯灭过。秧歌是老百姓精神的脉络,只要身上的血液还在流淌,那条脉络便永远就是鲜活的。
秧歌在人世间一路走来,赶上了最好的时候,服饰、道具,人的精神面貌。日益昌盛的社会状态,都已今非昔比。秧歌,它将是百姓今后美好生活的始终陪伴。
作者:张安岑(特邀通讯员)
摄影:张安岑
汪清发布编辑:武巍巍